第 2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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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章
◎抵達北涼郡◎
一路走來，葉洛並沒有過多關註沿途景色。
也就是臨近北涼，紀斯年又停了她的課業，葉洛才有心思往外頭看看。
北地的風又冷又厲，刮在人臉上，不消片刻就能覺出刺痛，押送災款的將士已換上最厚實的棉衣，脖頸以上也用粗布圍起來。
即便如此，幾日下來，他們手上腳上和面上也起了凍瘡。
就連葉洛的馬車上，車廂四角都放了火爐，小小一盞，隨著車廂的顛簸而晃動，在這種天氣，能起得作用也只是寥寥 。
宮漪幾人時刻候著給她換湯婆子，無奈行軍中燒一壺熱水耗時耗力，只過了半天，葉洛就不叫她們忙活了。
“那大人如何禦寒？”宮漪不讚同。
葉洛用氣聲說：“總有辦法的……”
所謂辦法，無非是多裹兩件重髦，再把半張臉都縮進毛茸茸的毛領中罷了。
隨著進入北涼郡地界，道路兩側已經能看見災民的影子。
這邊還在北涼郡邊緣，未曾受到雪災殃及，也成了許多災民逃難的第一站。
男女老少結伴而行，他們目光呆滯，行動僵硬，有那實在撐不住的，就倒在沿途百姓家門口，少少呼救幾句，就因為寒冷和饑餓沒了力氣，頹然地趴躺著。
北涼郡大雪，再沒有比本地人更知厲害的了。
就算百姓好心，也不敢隨意拿出家裏的餘量接濟災民，一是怕招來太多人哄搶，二來也是怕冬雪越來越大，早晚有封住自家門口的時候。
如此，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倒在路邊，一開始只有身體較弱的婦孺孩提，到後面，一些瘦弱的漢子也倒下了。
一時間，就連這點邊緣地界，也遍布餓殍。
不知何時，護送的將士們脫去厚襖，只著重甲，腰間佩戴的兵器也露出劍鞘。
街邊的災民慢慢站起來，一眨不眨地看著隊伍，眼中流露出或希望或憎恨的神色。
葉洛掀開一點車簾，無聲觀望著這一切。
沒過多久，災民中就起了議論聲，伴隨著議論聲的變大，有些附近的人家也打開了窗子，家裏的男人走出家門，遠遠望著官路上的官兵。
就在這時，隊伍最前的人高舉右手：“全體，停！”
一聲令下，三百號兵士組成的賑災隊伍就地停下。
紀斯年的舉動不止讓葉洛等人好奇，周圍的百姓也停了議論。
也不知紀斯年跟副官說了什麽，副官轉身去了後面，喊上幾個西北回來的戍邊軍，四散向路邊的災民走去。
國師府的馬車離路邊太遠，葉洛仔細聽了半天，也只隱約聽見幾個字。
“老人家從哪裏來的……將軍說……”
“真的能給飯吃嗎？我們村子……”
很快，葉洛就知道紀斯年做了什麽。
只見一個身長八尺的壯漢站出來，振臂一揮：“朝廷來人救我們了！”
“官老爺說了，只要我們能出人帶路，帶他們去受災最嚴重的地區，就能管我們吃飽飯，還管我們有衣裳穿！”
此話一出，眾人嘩然，大喜之後，便是忍不住的悲痛。
許是為了證明紀斯年話語的真實性，副官幾人問完後，緊跟著就去後面取了兩包大米來，又吩咐人當場支鍋燒水，給災民煮粥祛寒。
看著升騰起的煙火，無數人抱作一團，飽含期許地盯住鐵鍋。
而這時，紀斯年忽得一指馬車：“馬車裏就是我朝國師，陛下心懷受災百姓，特意請國師出山，國師在此，豈有災寒？”
短短幾句話，又在人群中掀起軒然大波。
百姓們順著紀斯年的手指往馬車那邊看，正巧看見葉洛沒來得及縮回去的腦袋。
那一瞬間，許多人都忘了言語。
天人之姿，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所見到的。
北涼郡的百姓只聽說過國師的名聲，哪想有朝一日，真能見到大人。
甚至在許多人心裏，能向天祈願的國師，地位可比皇帝高多了。
而親眼目睹了，他們才恍然驚覺，國師與他們想象中的，到底還是有些差距的。
不似神明的冷漠高高在上，也不似官員的威嚴鄭重，而是眼含慈悲和憐憫，仿佛真的是有人受了上天的指示，過來救他們了。
片刻沈默後，有人屈膝跪伏在地。
這個動作好像開啟了什麽信號，不過頃刻，冷硬的土地上就跪倒一片。
百姓們沒有受過訓練，也不知什麽拜見不拜見的，就連吉祥話都說得亂糟糟的，根本分不清誰說了什麽。
但葉洛還是聽見——
“多謝國師大人，求國師大人保佑……”
“多謝大人，多謝陛下，救救我們吧……”
有那不懂事的孩子，也被家裏人按著腦袋跪下來，娘親在孩子背上拍一巴掌，低聲訓斥：“不許亂看，小心褻瀆了大人！”
望著四面八方黑壓壓的人頭，葉洛的心一陣陣發麻。
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開胸膛沖出去，鈍鈍的，澀澀的，又說不明白到底是什麽。
好在紀斯年沒有放任場面失控下去。
他派人趕走馬車，直將馬車趕到士兵最內圈才停止，而有了上百將士的保護，就算有人也湊近也不能了。
紀斯年還有其他事處理，一時顧不上葉洛，只叫副官傳了句話：“將軍派屬下告訴大人，大人只管待在馬車上，有需要的吩咐士兵就是。”
“底下太亂，大人萬事小心。”
說完，他也匆匆跟著去了。
又過一會兒，葉洛的副手也下了馬車，副手姓張，是個文官。
張大人做主，叫底下人取來紙筆，給此地的災民一一做了登記。
有人不願意，張大人就板起臉來：“不做登記以後就補不了戶籍，沒有戶籍就是黑戶了！而且只有做好登記，之後才能去國師的法場參加祭典。”
不管是威脅還是誘惑，總之一傳十十傳百的，災民們也紛紛圍攏過來。
紀斯年帶走了三十多士兵，剩下的人裏沒有能主事的。
那邊的粥水煮好了，他們也不知該怎麽分給災民。
直到背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：“我來吧。”
轉頭一看，卻是葉洛帶著人下來了。
葉洛說：“叫百姓們排好隊，過來領粥吧。”
兩袋米，十幾鍋粥，一勺子下去撈不上來幾粒米，聊勝於無罷了。
受災的百姓們沒有一點嫌棄，不時望一眼熱氣騰騰的鐵鍋，死寂許久的心終於有了生氣。
更叫人驚訝的是——
“難道是國師大人給我們發粥嘛！”一聲起，眾人紛紛側目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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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案：
姜婉寧出身大學士府，千嬌百寵，嬌艷明媚，就等著及笄那日尋個好夫家。
誰料姜家站錯隊，新皇登基，頭一個拿姜家開刀。
姜家女眷雖逃過充娼，但也逃不掉流放寒苦之地的命運。
直到姜母病重，為替母親籌得診金，姜婉寧只得賣身於人，成了偏僻山村裏陸家病秧子的沖喜妻。
既是買來沖喜的罪臣女，陸家人自然不會有好臉色。
自成婚起，家中所有粗活累活都落到姜婉寧身上。
短短兩月，一雙芙蕖細手就布滿了硬繭，明艷的小臉也染了一層蠟黃。
就連本該相知相與的夫君陸尚，也整日怨天尤人，冷眼看她受盡婆嫂搓磨。
姜婉寧的到來並沒能叫陸尚身體好上半分，兩人成親不過月餘，陸尚就一命嗚呼了。
夜深人靜，孤冷靈堂裏只餘姜婉寧一人。
一陣陰風吹過，只聽那口烏木棺材裏傳來熟悉的悶咳聲。
姜婉寧：“……”
姜婉寧：“鬧鬼啊！”
陸家的病秧子靈堂詐屍了！
不過半日，消息便傳遍整個陸家村。
而親眼目睹了病秧子夫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姜婉寧卻發現，病秧子夫君支棱起來了——
不再怨天怨地，不再一心求死，也不再對她橫眉冷眼，婆母為難她時，也會站出來維護了。
再後來，病秧子夫君帶她分了家，帶她去鎮上做生意，又在村裏尋人開鏢局，組工程隊給人蓋新房，賺得盆滿缽滿。
就連姜婉寧都開了私塾，教鎮上小姐們識字念書。
更有許多學子傾慕她的學識，不顧世俗偏見，欲向她請教拜師。
生活富足，夫妻恩愛。
姜婉寧本以為這已經足夠好了。
直到陸尚參加了科考，接回了遠在淒苦之地的姜家眾人。
賞花宴上，有人笑姜婉寧乃是罪臣女，早晚成為下堂妻。
不想這話傳到陸狀元耳中，宴會結束，陸尚親自駕車來接姜婉寧回家。
當著眾人的面，陸尚牽起姜婉寧的手，珍重地將她攬進懷裏。
他毫不避諱地說：“陸某今日之成就，全靠夫人傾囊相授，陸某此生獨鐘夫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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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地的風又冷又厲，刮在人臉上，不消片刻就能覺出刺痛，押送災款的將士已換上最厚實的棉衣，脖頸以上也用粗布圍起來。
即便如此，幾日下來，他們手上腳上和面上也起了凍瘡。
就連葉洛的馬車上，車廂四角都放了火爐，小小一盞，隨著車廂的顛簸而晃動，在這種天氣，能起得作用也只是寥寥 。
宮漪幾人時刻候著給她換湯婆子，無奈行軍中燒一壺熱水耗時耗力，只過了半天，葉洛就不叫她們忙活了。
“那大人如何禦寒？”宮漪不讚同。
葉洛用氣聲說：“總有辦法的……”
所謂辦法，無非是多裹兩件重髦，再把半張臉都縮進毛茸茸的毛領中罷了。
隨著進入北涼郡地界，道路兩側已經能看見災民的影子。
這邊還在北涼郡邊緣，未曾受到雪災殃及，也成了許多災民逃難的第一站。
男女老少結伴而行，他們目光呆滯，行動僵硬，有那實在撐不住的，就倒在沿途百姓家門口，少少呼救幾句，就因為寒冷和饑餓沒了力氣，頹然地趴躺著。
北涼郡大雪，再沒有比本地人更知厲害的了。
就算百姓好心，也不敢隨意拿出家裏的餘量接濟災民，一是怕招來太多人哄搶，二來也是怕冬雪越來越大，早晚有封住自家門口的時候。
如此，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倒在路邊，一開始只有身體較弱的婦孺孩提，到後面，一些瘦弱的漢子也倒下了。
一時間，就連這點邊緣地界，也遍布餓殍。
不知何時，護送的將士們脫去厚襖，只著重甲，腰間佩戴的兵器也露出劍鞘。
街邊的災民慢慢站起來，一眨不眨地看著隊伍，眼中流露出或希望或憎恨的神色。
葉洛掀開一點車簾，無聲觀望著這一切。
沒過多久，災民中就起了議論聲，伴隨著議論聲的變大，有些附近的人家也打開了窗子，家裏的男人走出家門，遠遠望著官路上的官兵。
就在這時，隊伍最前的人高舉右手：“全體，停！”
一聲令下，三百號兵士組成的賑災隊伍就地停下。
紀斯年的舉動不止讓葉洛等人好奇，周圍的百姓也停了議論。
也不知紀斯年跟副官說了什麽，副官轉身去了後面，喊上幾個西北回來的戍邊軍，四散向路邊的災民走去。
國師府的馬車離路邊太遠，葉洛仔細聽了半天，也只隱約聽見幾個字。
“老人家從哪裏來的……將軍說……”
“真的能給飯吃嗎？我們村子……”
很快，葉洛就知道紀斯年做了什麽。
只見一個身長八尺的壯漢站出來，振臂一揮：“朝廷來人救我們了！”
“官老爺說了，只要我們能出人帶路，帶他們去受災最嚴重的地區，就能管我們吃飽飯，還管我們有衣裳穿！”
此話一出，眾人嘩然，大喜之後，便是忍不住的悲痛。
許是為了證明紀斯年話語的真實性，副官幾人問完後，緊跟著就去後面取了兩包大米來，又吩咐人當場支鍋燒水，給災民煮粥祛寒。
看著升騰起的煙火，無數人抱作一團，飽含期許地盯住鐵鍋。
而這時，紀斯年忽得一指馬車：“馬車裏就是我朝國師，陛下心懷受災百姓，特意請國師出山，國師在此，豈有災寒？”
短短幾句話，又在人群中掀起軒然大波。
百姓們順著紀斯年的手指往馬車那邊看，正巧看見葉洛沒來得及縮回去的腦袋。
那一瞬間，許多人都忘了言語。
天人之姿，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所見到的。
北涼郡的百姓只聽說過國師的名聲，哪想有朝一日，真能見到大人。
甚至在許多人心裏，能向天祈願的國師，地位可比皇帝高多了。
而親眼目睹了，他們才恍然驚覺，國師與他們想象中的，到底還是有些差距的。
不似神明的冷漠高高在上，也不似官員的威嚴鄭重，而是眼含慈悲和憐憫，仿佛真的是有人受了上天的指示，過來救他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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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動作好像開啟了什麽信號，不過頃刻，冷硬的土地上就跪倒一片。
百姓們沒有受過訓練，也不知什麽拜見不拜見的，就連吉祥話都說得亂糟糟的，根本分不清誰說了什麽。
但葉洛還是聽見——
“多謝國師大人，求國師大人保佑……”
“多謝大人，多謝陛下，救救我們吧……”
有那不懂事的孩子，也被家裏人按著腦袋跪下來，娘親在孩子背上拍一巴掌，低聲訓斥：“不許亂看，小心褻瀆了大人！”
望著四面八方黑壓壓的人頭，葉洛的心一陣陣發麻。
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開胸膛沖出去，鈍鈍的，澀澀的，又說不明白到底是什麽。
好在紀斯年沒有放任場面失控下去。
他派人趕走馬車，直將馬車趕到士兵最內圈才停止，而有了上百將士的保護，就算有人也湊近也不能了。
紀斯年還有其他事處理，一時顧不上葉洛，只叫副官傳了句話：“將軍派屬下告訴大人，大人只管待在馬車上，有需要的吩咐士兵就是。”
“底下太亂，大人萬事小心。”
說完，他也匆匆跟著去了。
又過一會兒，葉洛的副手也下了馬車，副手姓張，是個文官。
張大人做主，叫底下人取來紙筆，給此地的災民一一做了登記。
有人不願意，張大人就板起臉來：“不做登記以後就補不了戶籍，沒有戶籍就是黑戶了！而且只有做好登記，之後才能去國師的法場參加祭典。”
不管是威脅還是誘惑，總之一傳十十傳百的，災民們也紛紛圍攏過來。
紀斯年帶走了三十多士兵，剩下的人裏沒有能主事的。
那邊的粥水煮好了，他們也不知該怎麽分給災民。
直到背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：“我來吧。”
轉頭一看，卻是葉洛帶著人下來了。
葉洛說：“叫百姓們排好隊，過來領粥吧。”
兩袋米，十幾鍋粥，一勺子下去撈不上來幾粒米，聊勝於無罷了。
受災的百姓們沒有一點嫌棄，不時望一眼熱氣騰騰的鐵鍋，死寂許久的心終於有了生氣。
更叫人驚訝的是——
“難道是國師大人給我們發粥嘛！”一聲起，眾人紛紛側目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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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婉寧出身大學士府，千嬌百寵，嬌艷明媚，就等著及笄那日尋個好夫家。
誰料姜家站錯隊，新皇登基，頭一個拿姜家開刀。
姜家女眷雖逃過充娼，但也逃不掉流放寒苦之地的命運。
直到姜母病重，為替母親籌得診金，姜婉寧只得賣身於人，成了偏僻山村裏陸家病秧子的沖喜妻。
既是買來沖喜的罪臣女，陸家人自然不會有好臉色。
自成婚起，家中所有粗活累活都落到姜婉寧身上。
短短兩月，一雙芙蕖細手就布滿了硬繭，明艷的小臉也染了一層蠟黃。
就連本該相知相與的夫君陸尚，也整日怨天尤人，冷眼看她受盡婆嫂搓磨。
姜婉寧的到來並沒能叫陸尚身體好上半分，兩人成親不過月餘，陸尚就一命嗚呼了。
夜深人靜，孤冷靈堂裏只餘姜婉寧一人。
一陣陰風吹過，只聽那口烏木棺材裏傳來熟悉的悶咳聲。
姜婉寧：“……”
姜婉寧：“鬧鬼啊！”
陸家的病秧子靈堂詐屍了！
不過半日，消息便傳遍整個陸家村。
而親眼目睹了病秧子夫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姜婉寧卻發現，病秧子夫君支棱起來了——
不再怨天怨地，不再一心求死，也不再對她橫眉冷眼，婆母為難她時，也會站出來維護了。
再後來，病秧子夫君帶她分了家，帶她去鎮上做生意，又在村裏尋人開鏢局，組工程隊給人蓋新房，賺得盆滿缽滿。
就連姜婉寧都開了私塾，教鎮上小姐們識字念書。
更有許多學子傾慕她的學識，不顧世俗偏見，欲向她請教拜師。
生活富足，夫妻恩愛。
姜婉寧本以為這已經足夠好了。
直到陸尚參加了科考，接回了遠在淒苦之地的姜家眾人。
賞花宴上，有人笑姜婉寧乃是罪臣女，早晚成為下堂妻。
不想這話傳到陸狀元耳中，宴會結束，陸尚親自駕車來接姜婉寧回家。
當著眾人的面，陸尚牽起姜婉寧的手，珍重地將她攬進懷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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